常言道,做人要发善心,多做善事。这自然是好的,但从佛教来看,仍在世法之内。因为这善,是相对于恶而言,是有条件的,有企求的,而非究竟。若从出世法说来,究竟的善是超越善恶二元对立的,“不思善,不思恶”,是为菩萨行。
正因世间善有事相可依,所以人们多看结果。以善果来衡量一个人的心性是否善良。
但我常常想,有些善不一定明白显露,而是隐蔽在善恶混杂的事件里,人们不一定一眼就能看清真相。再者,人本具善恶两性,处理事务也可能善恶并举,自己就在一种说不清、道不明的矛盾心态中干出些自相矛盾的事情来。举个例子:
人们都知道诸葛亮足智多谋,是常胜军师,但他鹅毛扇一摇,下面战鼓一擂,就会有千万将士驰骋沙场,血肉拼搏。即使取胜,凯旋而归,却也留下敌我两方阵亡将士的尸骨,横呈荒野;同时也引出多少死者亲人的血泪,哀痛难书。但成都武侯祠有一幅清人赵藩(云南人,时任四川茶盐御使)题写的对联,上联是:“能攻心,则反侧自消,从古知兵非好战”(下联是:“不审势,即宽严皆误,后来治蜀要深思”)。赵藩从诸葛亮一生用兵中得出“非好战”的结论,初看时难解,细想时也可领略一二。就说诸葛亮南征时,对孟获是七擒七放,若换一人,也可能想,抓到,砍了,落得个干净,为何要放?而且反复多次?我觉得,七放孟获,是诸葛亮心存善念的结果。诸葛亮比任何人都知道战争的惨烈,故用攻心之术.消解矛盾,将伤亡减至最小。若无一点善念,都像抗日战争中日本军队在南京大屠杀那样,不仅赵藩不会写“非好战”,诸葛亮的祠堂也不会有人去修建的。又如有书记载,“在美国南北战争的后期,罗伯特·李将军率领的南军主力,经过几个月的苦战,已深感没有取胜的希望。为了减少民众和士兵的进一步伤亡,他决定投降。1865年4月,北军总司令格兰特将军和南军总司令罗伯特·李将军与随从们先后骑马来到弗吉尼亚州的阿波马托克斯镇,他们在一个叫迈克林斯家的二层红砖房前停下。一番寒暄过后,格兰特将军就在这间房子的一张石桌上签署了有关投降的事宜。李将军提出,败军不受辱,必须充分保证南军将士的人格和尊严不受侵犯。格兰特将军接受了它。”(林达:《一路走来一路渎》)如果两位将军心无一点善念,一位不提出,或一位不接受,那么,停战协议虽签,事后流血事件恐怕会源源不断。
而更让我感动的,是仅接着这一重大历史时刻之后的一件事:停战协议是在迈克林斯家里签的,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陈设即刻成了“历史文物”,人们纷纷买走。可签字用的桌子被奥特将军看中,那是张贵重的大理石桌,因囊中羞涩,自认无望时,主人迈克林斯走上前,说要将这张桌子赠送给他,惊叹中间及原由时,房主说,你还记得那个开小差的南军士兵吗?他是我的儿子!
原来,战争过程中,奥特将军的部下曾抓住一个开小差的南方士兵,这个士兵又冷又饿,疲惫不堪,不停地说他不是暗探,只是想家想疯了,趁着夜色逃跑,不料误入敌阵。孩于思念亲人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同样想家的奥特将军,他神情冷峻地向部下吼道:“给这小孩弄点吃的,披条毯子!看这战争,把这孩子整成什么样儿了!”等这孩子吃了东西,暖过身子,他就下令将他送出前线,并叮嘱道:“快回家吧,再别回来了。”
抓住敌军不审不杀,优待之后又放走,在那严酷的战争年代,若心中没有一点善念,能如此宽宏大量吗?从奥特简单的几句话中,可见他也是“非好战”的将领,一点善念,超越了敌我、超越了阶级、超越了尊卑、超越了上下、超越了政治,超越了一切对证的事相,将人性中最原本的良知展现出来,是难能可贵的。
生活中,尽管许多人都在发善心,做善事,但时时刻刻心存善念者又有多少呢?发善心时才行善,不发善心时一点善念都没有,那行善的功利目的自然显露出来,虽然带功利的行善总比作恶好,却在菩提路上总得打点折扣,只是人天行,非究竟善,非菩萨行。
特别是在善恶交织的尘世里,对善恶的梳理往往是无结果的,因为各人的善恶标准因时因地而变,更甚者,大善反铸大恶者有之,大恶反成大善者有之。时节因缘,寻章无果,是非功过,众口不一。世事无常,若不能时刻心存善念,或自心对善恶都不能分辨,怎能成就真善?
心地中常存善念,时时提携,不思前,不想后,久而久之,善行自然流露。到那时,善中无造作,无留痕,无牵挂,一切源于本然。须知,真善是无求无得的。正道是:
朝朝清露点花黄,
花落和泥不争香。
婷婷倩影无觅处,
省得闲郎惹祸殃。(信息来源:摘自《甘露》)
编辑:明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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